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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言情小说:原点 作者:一梦河下 原乡之作 引 子 如今的陈庄市场破败不堪,高速公路上依然车来车往。然而偌大的院子里瓦砾遍地、杂草丛生,饱经沧桑的陈家海踩着脚下的土地,他百感交集思绪万千。陈家海这辈子最后悔的是当年没能拿下市场的经营权,此刻他甚至一厢情愿地幻想着如果那年拿下市场,那他也不会成为陈姓家族的千古罪人…… 4 F- d- O. R+ T) W4 J, d6 i
8 L& ?8 ^7 K( e! x$ ~: G( b( A第1章 母亲离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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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届三中全会后,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东风吹拂大江南北。沉睡的苏北大地刹那间苏醒了,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一下子拥有几亩属于自己的土地,身体里爆发出亘古未有的冲天干劲,他们乐呵呵地起早贪黑地忙碌在一望无垠的绿色田野里,憧憬着稻谷满仓的那一天。 一九八一年农历五月三十大清早,陈庄陈队长家里一片忙碌。 “老伴,老伴!”西头房里,一张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木床西头,躺着一个只有偶尔活动的眼睛,才能说明她还活着的女人。床边陈德明队长俯身拉着病床上瘦得皮包骨头的老伴,泪水再次浸湿了他的眼眶…… 陈德明一年前知道老伴得了食道癌,他真的是欲哭无泪。七口之家上顿不接下顿是很平常的事,哪有钱给老伴看病?更何况还是那可怕的癌症。 鸡刚叫过头遍,这时陈庄北边的京杭大运河上摆渡口,一个摆渡船摇摇晃晃地向南岸驶去,船家奋力地摇橹,摆渡上一个申字脸个子略矮的男人显得特别焦急:“小妹啊,你等等哥哥,千万要等等。” “大舅你别急,一会儿就靠岸了。” 湍急的大运河水滚滚向东流去,宽阔的河面上冷冷清清的,唯有河边耸立的墨绿的芦苇,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大风摆动着。 李慧溪最后一次贴近男人的身体,来到了堂屋门板上。她无力地转动着干涸的眼球,求援地瞥向男人。 “快,都跪到这边来。”陈队长即刻理解老伴的哀求,相濡以沫的患难夫妻眼看就到了诀别的时刻。 回光返照的李慧溪有了点精神,她用那冰冷的左手颤抖着抚摸着儿女的脸。刹那间,堂屋里响起一阵阵抽泣。 她忽然又缓缓地把目光锁定男人,陈队长即刻在她耳边说:“家江去请他大舅了。” 李慧溪一双眼睛最后扫视了一下屋顶,再看一眼生活了近四十年的家,久久地凝望着大门方向,突然她手一松…… 雾蒙蒙的天空突然雷声大作,一道道闪电掠过天空后,倾盆大雨狂泻下来。运河边高耸入云的水杉上一只乌鸦腾空而起,凄厉地叫着飞向远方。李明强心中一惊,小妹难不成你不等哥了吗? “妈,妈你不能走啊!”撕心裂肺的哭声一浪高过一浪,一直守在一旁的小黑汪汪汪绝望地叫着,明亮的双眸分明也含着泪光。 “老伴,这辈子我对不起你啊!”看着和自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伴就这样走了,木讷的陈队长泪水夺眶而出。 当悲情的唢呐骤然响起,陈家庄各家各户都从梦中醒来。附近的人家开了门,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庄子前排走去。 陈队长家前些日子才拾的小黑狗向天狂吠,此刻的它竟也泪流满面,它乖乖地趴在门板前,给慈祥的女主人送行。后排几条狗叫了起来,声音一点也不像往日那样霸道,听上去倒有几分凄惨,似乎它们也在为逝者哀悼。 “真是好人没长寿啊,她二婶多好一个人!”几个妇女一边走一边议论着,“不是什么啊,记得那回我家没吃的了,到二婶家借,二婶家七口人日子本来就不好过。但她恁是把仅有半瓢面,从缸底全括给了我。” “要说这陈队长也是的,人家做干部的哪个家里都团得好好的,他倒好和我家一样上顿不接下顿的,说给人听哪个能信?!” 天渐渐亮起来了,乡亲们沿着小路快速来到了陈队长家三间草屋后。 陈队长两个闺女哭声此起彼伏,乡亲们围在草屋门口,只见简陋的堂屋家徒四壁,靠近芦苇做的西边隔墙的门板上,陈队长老伴静静地躺在那里,身上盖上洁白的纱布,她那张瘦得脱了形的脸简直就像刚出土的骷髅,看一眼就让人再也不敢她第二眼。 “陈队长你要挺住啊!”这个拉着陈德明的手说。 “他二爷别太难过了,二婶她走了,对她来说也许是福,可怜在世受足了罪啊。”那个泣不成声地讲。 “日子刚好一点,她二婶就走了,真正没福啊!”大家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着。 陈德明头上戴着白色的纱布做成的帽子,黝黑的脸显得更加憔悴了,但他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,招呼着前来送行的父老乡亲。 最早过来送行的是陈德明的亲哥哥,和他家一墙之隔的陈德柱。他坐在外边的凳子上一脸沉重,吧嗒吧嗒地抽着他那不离左右的烟锅,烟袋锅子一晃一晃的。 屋外狂风暴雨肆虐着,门板下那盏油灯的灯火随风摇曳,陈队长大闺女和二闺女披麻戴孝跪在门板前,早就哭成了泪人。 “亲妈妈,你怎么就舍得扔下我们?” “小弟哎,再也没妈妈叫了……”今年刚十八的二闺女陈家梅此刻泪雨滂沱,她紧紧拉着三弟家河的手不肯松开。家河看着号啕大哭二姐,再看看妈妈一动不动躺在门板上。妈妈平时最疼爱他了,可她就这样依依不舍地走了。文弱的陈家河眼泪哗哗地流了一地,这一天他一辈子都记得。 灵床前还跪着一儿一女,那是陈家二儿子陈家海,还有扎着一根粗辫子的大闺女陈家兰。 “二哥,大哥走了不小工夫了,应该到大舅家了吧?”家兰悄悄地问道。 “走了这么久,应该快到了。” 唢呐声呼天抢地,一曲曲哀乐在清晨的陈庄上空回荡,旋即飘向四面八方。东南角绿色池塘里的鱼儿突然翻塘,它们也要为善良的李慧溪送行。 生活还在继续,薄纱似的晨雾中,陈庄生产队挨家挨户炊烟袅袅。 2 [' t, H6 N" A6 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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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过村后的小河,舅甥俩进入了陈庄境内,他们沿着一条笔直的乡村小路向南疾行。唢呐声渐渐清晰起来,传到了李明强的耳朵里,顿时他的步伐踉跄起来,噙在眼中的热泪禁不住夺眶而出:“小妹,大哥来迟了,你怎么就不等哥了呢……” 陈李氏过世后,六口之家变得冷冷清清。陈家海和陈家兰相继初中毕业,成了一家的强劳力。 陈家河自从母亲走后仿佛一下子变了个人,他收敛了玩心,居然认真学习了。“怎么样?东子教得好吧?”头一天听东子的课,二哥一看到放学回来的三弟连忙问道。 “好,全班人都喜欢听他课。”二哥陈家海的好朋友赵卫东,回到双河小学教初一数学后,家河每晚乖乖地坐在罩子灯下钻研起来。 有一次实在想不出怎么做,竟然趴在小桌上睡着了,第二天鼻孔里一下子黑灰。 陈家河偶尔停下笔来思考,乖巧的小黑哼哼唧唧地陪伴着小主人。皎洁的月光洒向千家万户,屋外的天空分外明亮。门前不时飞来萤火虫,点缀着寂寥的夜晚。罩子灯下家河还在不停演算,寻觅着解题思路。 第2章 失而复得 陈家河抬头仰望天上圆盘似的明月,眼前浮现着小赵先生上课的情景,他小声地哼唱着先生教他们唱的《几何歌》:“本书定理真呀真不少,定理共有几呀几十条。几何证明是关键……” 小赵先生戴着一副近视眼镜,讲课特别有激情,同学们不知不觉被他吸引,一堂课下来,大家都喜欢上了才华横溢的小赵先生。 有句话说得好,求学时遇到好老师,这是做学生的一辈子的幸福,也足可以幸福一辈子。小赵先生那有力的手势,一下子给全班同学指明了学习数学的方向。几何证明山穷水尽之际,他巧妙点化后,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,而受益匪浅的莫属陈家河了。 小赵先生一来就指名让他做数学班委,这让他兴奋不已。所以小赵先生那天放学留下他说每晚布置两题回家思考,家河爽快地答应了…… 转眼间期末统考到了,全公社老师推磨监考。双河小学师生们投入了了紧张的复习,成绩明显提升几个帽头的家河更是得到小赵先生的重用,让他学刻钢板,把课外书中的题目印给同学们,这让多少同学嫉妒啊! 期末考试开始了,语文是家河的软肋,作文都不知道怎么写? 终于要考数学了,陈家河坐在教室里激动地等待先生发卷。 闻着熟悉的墨香,看着期末数学试卷上的试题,陈家河感到特别亲切,有不少题目似曾相识。 铃声一响,思路畅达的他彻底沉浸到数学世界中,只见他奋笔疾书,用了一半时间就做到了最后一题…… “陈家河,数学97分。”当小赵先生兴奋地走进教室报成绩的时候,家河的心怦怦直跳,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竟然破天荒地考了全班第一! 从此陈家河独步双河小学,三好生、数学竞赛冠军等殊荣接踵而至,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初二。 初二增加了一门物理,众所周知数理不分家。陈家河一路过关斩将,第一的桂冠从未旁落,老伴走后一脑门官司的陈队长因此扬眉吐气。 “二爹照这样下去,家河绝对能考上小中技。”经常来陈队长家串门的小赵先生拍着胸脯打包票。 “同学们,平时再好不是好,决定命运的一战来了,初二全县统考考得好的可以进城上初三。”时间过得真快,班主任大赵先生做起了考前总动员。 “家河你来办公室一下。”小赵先生笑眯眯地对家河说。 “明天就要考试了,紧张吗?” “紧张。” “你成绩那么好,紧张什么?”小赵先生扶了一下眼镜,拉开抽屉拿出一支亮闪闪的英雄钢笔,“这支笔我一直没舍得用,现在我把他送给你。” “谢谢小赵先生。”林啸宇感动得想哭。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,二姐陈家梅来到西头房:“小弟,快起来吃饭!” “哦。” 他匆匆吃过饭,带上梅姐特意烙的饼,下午还有考试中午回不来。家河快速背上书包,向双河小学奔去……考试开始了,家河拿出小赵先生那支英雄钢笔,他认认真真地投入考试。 特别是紧紧张张的一天结束了,陈家河是两条腿去两条腿回,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假期。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着,期盼中终于来到了八月下旬。八月的天气相当炎热,讨厌的知了在树上引吭高歌,让人更加烦躁。耳边不时地得到消息,这个考上公社中学,那个名落孙山。可是陈家河一天天没收到通知书,汗水尽情地流淌着,他的心悬了起来。 “大(苏北方言,大即父亲),要我说肯定是老三考砸得了。”一向沉稳的老大陈家江沉吟良久,“要不然为什么别人都拿到录取通知书了,还能就他一个人没拿到?” 听了这话,坐在小桌前的家河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直往下掉。身旁的小黑狗不停地小声叫唤着,仿佛也在为小主人鸣不平。 “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!”目睹家河每晚刻苦学习的老二迅速接过话茬,“可以这么说,我们家家河如果考不上的话,他们班就不会有人考上,这点小东子最有发言权!”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身后腼腆的戴着近视眼,小赵先生皮肤白皙中等个子,由于他近视度数太高,那眼镜就像锅底似的一圈摞着一圈的。 小东子笑着说:“二爹,刚才他二舅说的我完全同意。家河的学习真是没说的!从我去年接手他们班数学开始,他学习成绩就像坐上了直升飞机。状态越来越好,我和老大都认定这个班只有他能考上。” 听着小赵先生对自己的评价,陈家河腰板渐渐坐直了起来。回想小赵先生从1979年3月份回乡教他数学。由于小赵先生和二哥的好友关系,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照顾。一是让他做了数学课代表,二是每晚先生给他开小灶。这小灶就是每晚做两道数学题,第二天一上学必须交给先生批改。 家河特别崇拜小赵先生,所以小赵先生布置的任务他一定全力以赴。也就从那时起,陈家河每晚点着罩子灯挑灯夜战钻研到很晚。记得有一回,趴在小桌上思考居然一觉到天亮,鼻孔里满是黑灰。 家河日复一日的努力,功夫不负有心人,期末考试时一鸣惊人打败了独孤求败的许一宝,一举登上全年级第一的宝座,打那时起第一从未旁落…… 可现在人人都拿到初三录取通知书了,为什么唯独自己没拿到?这其中究竟是怎回事呢? 憨厚的一家之主陈队长此时也是一脑门官司,他坐在草屋里不时地摇着芭蕉扇,这个耿直的庄稼汉心里直犯嘀咕。 他突然站起身:“什么都别说了,我现在就到文教局去一趟。” “二爹我赞成,能够解决所有疑问的只有文教局了!”小赵先生附议说。 去县城就凭他的十一号小汽车,十一号小汽车就是他的两条腿,单片要走近两小时。说在嘴上拿在手上,陈队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。他到南边小河边站在跳板上洗了洗脸,擦了擦身上的汗水。 陈队长顾不上给家人打招呼,神色匆匆地从东山头右拐向东,途经陈庄小队大场,再经过双河小学操场再拐上北大路向东而去。 陈家河跟在后边一直送着远去的父亲,满腹委屈的他坐在双河小学的操场边的树荫下等待着父亲带来佳讯。 身后的一汪碧波里偶尔传来一群鸭子叫声,一阵阵燥热的风亲吻着陈家河的身体。他站起身沿着树荫自西向东重新审视,这个让他记忆犹新的双河小学。 双河小学就两排红砖青瓦的房子,前一栋长约四五十米有四口教室,后一排约一百米长。两排房子之间是个小操场,与陈庄小队大场接壤的还有一个大操场。 双河小学是个地地道道的乡村小学,是由双河大队办的帽中即名为小学也有初中,初中只有初一、初二各一个班,每个班都有七十多个学生。 家河顺着后一排向东走着,小黑不时地跑前跑后兴奋地陪伴着小主人。他来到西边数第二口教室透过窗户向里望,多日不见的教室还是那么亲切。 第3章 欣喜若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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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耳边回响着亲切的几何歌,讲台前小赵先生正激情满怀地讲解数学题,他那果断的挥手造型,不停地在家河面前回放。 陈家河在心底深情地说,亲爱的母校,在这里我度过了人生最重要的时光。你见证了弟子的昨天、今天,也必将见证弟子的明天! 欲穷千里目,更上一层楼。心渐渐静下来的家河来到了教室南边,靠近前一排高高的柳树旁。他快速地调整了一下,双手抱住粗糙的树干,蹭蹭地向上爬,一会儿就站在树枝上。忠实的小黑就守在柳树下,寸步不离小主人。 耀眼的阳光透过绿色的枝条晃着家河的双眼,树上的风明显大了许多。家河在偌大的树冠上找了一个粗树枝一屁股坐了下来,此时的他真有“会当临绝顶、一览众山小”的绝妙感受。 他极目向东南眺望,心里盼望父亲的身影即刻出现在他的视野。可是,父亲到县城一个来回至少要四个钟头。 坐在树上他想像着父亲那魁梧的身板,大汗淋漓的父亲一定不时地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,迈着两条腿向前疾行。 大,你辛苦了!大,你一定要还儿子一个公道!你知道儿子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!家河在心里向远方的父亲不停地诉说着…… “小弟,你在哪呢?”心疼小弟的二姐忍不住跑到学校这边来找人。 “二姐,我在这儿呢!”天已经上了黑影,听到二姐家梅的喊声,家河从树上赶紧下来。 “这么晚了别等了,你不饿啊?走,跟姐先回家吃饭。”二姐来到小弟跟前,替他拨去头上的杂物。 “我不!”家河任性道。 自打1979年5月妈妈走后,七口人变成了六口人了,二姐最疼他弟弟了。 “不回家也行,那你先吃块饼。”二姐说着戏法似的拿出一块转面饼,“小弟,快吃!” 看到了圆圆的转面饼,家河才觉得自己真饿了,拿过饼大口吃了起来,还没忘记扔给跟屁虫小黑一角。他的双眸还不时地盯着北大路,盯着那个熟悉的小闸口。 家河吃完了饼,向南走到了小闸口,在向东潺潺流淌的水渠边,他从清澈见底的流水中双手轻轻地捧着水喝了起来。也许真是太渴了,他一回喝了好几口水,然后和二姐在小闸口继续焦急地等待着。调皮的萤火虫不时地前来诱惑着这个青春少年,好像考验着他的定性。 “二姐你先回家吧!我在这等。”夏天的蚊子太厉害了,一望无际的稻田边蚊子简直就要吃人,家河一边拍打着,一边叫着,“哇,咬死我了!” “小弟啊,我把席子已经拿来了,要不你到大场上等大回来好不好?”善解人意的二姐总是那么体贴,“二姐回家再烧洗澡水去,大来家还不知道多累呢!” “太好了!”家河拍手称快,他从渠边拔了根芦苇就向陈庄大场走去,边走边叠着风车。 心灵手巧的家河没用几分钟,就把风车做好了,兴奋的他向前奔跑着,弱弱的月光下,芦苇风车疾速地旋转着,这风车好像承载着青春年少家河的梦想。 偌大的大场上特别热闹,远远就听到了小伙伴们的嬉戏声。大人们有的坐在一起聊着开心的话题,不时传来愉快的笑声。 二姐回家了,家河坐在自家的粗席上,寻找着玩伴。 “家河,你大还没回来啊?”二大爷家家虎哥过来关心地问。 “五哥,没呢?” “别瞎想,你肯定没问题的,我们班一个考不上,你也能考上!”五哥的话斩钉截铁。 “谢谢!” “谢什么,我说的是事实。你再等等,二爷一会儿就带好消息来了。”说完五哥向南边走去。 双手抚摸着小黑,家河还是心事重重。年少的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了,他心里越来越不踏实,只盼着父亲的身影及早出现。 月亮穿过几朵乌云后越来越明亮了,家河左顾右盼,可父亲的身影还是迟迟没有出现。此刻他心中更加忐忑了,难道?家河真心地不敢再往下想。 “汪、汪!”突然,趴在家河身边的小黑兴奋地一纵身向东南奔去。 家河激动得连鞋子也顾不上穿,颤抖的声音在空气中疾速传递:“大!是你吗?!” “是我!”远处一个身影越来越近,早就近视了的家河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轮廓,“三儿,你考上了!” 陈队长激动地挥舞着右手,如梦如幻的月光下父子俩紧紧拥抱在一起。 “大,我考上了?” “考上了,你考进城啦!”陈队长自豪地大声回应。 父子俩的对话早已惊动了大场上乘凉的乡亲们,大家好奇地围了过来好奇地问:“陈队长,你给我们说说,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” “大,你坐。”家河喜极而泣,拿出二姐早就准备好的黄瓜,“大,先吃根黄瓜。” “好,听三儿的。”陈队长一边擦汗,一边接过黄瓜咬了一口。 “幸亏小东子,这一趟跑得不冤!”陈队长气喘匀了说,“要是不跑这趟,你上初三还真就没戏了!” “二爷你就别卖关子了,从头到尾讲给我们听听吧。”心急的虎哥催促着。 “好,听我讲啊。”陈队长嚼着一口转面饼,“我中午吃过饭大概一点钟出发,上了大河堆直奔县城,三点我到了文教局,问人后来到了招生办。招生办人很客气,在问清我家家河情况后,拿着家河的准考证就去档案室查询。”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陈队长讲着,就连小黑也乖巧地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。 一个烫着卷发时髦女郎出来说:“陈家河通知书我发的呀,早就让你们公社人带回去了。” “同志,没收到呢?”陈队长一听如坠五里云雾,态度极其诚恳地说,“无论如何拜托你再查一下,我儿子全班就数他成绩最好,成绩不如他的都拿到录取通知书了,现在他正在家抹眼泪呢!” “陈家河,不是双河公社的考生吗?” “陈队长,”人群中有人急了,“我们是双河大队好不好?” “不是什么啊,问题就出在这了!”陈队长回应了一下接着讲,“我连忙说,这位女同志不是双河公社的,我们是双河大队的!” 时髦女郎一下怔住了,她马上会意过来自己好心办了错事,脸上飞上了几朵红云连忙向陈队长道歉:“是我弄岔了,不好意思啊!双河公社副书记是我同学,那天他到我们招生办,我就顺手让他带回去了!” “没事的,只要我儿子有学上就行了!”一听说儿子考到了城里,陈队长开心还来不及,哪里还责怪这位时髦女郎? “噢,原来是这回事啊!”大家恍然大悟,“那现在怎么办呢?” “你们看,我手上就是招生办给我儿子新开的通知书。”陈队长骄傲地把通知书高高举起。 “这下好了,祝贺陈队长,家里出了个秀才!” “考进城里读书的,全公社能有几个?”有人感慨赞叹道。 “儿子,回家!”陈队长站起来说,“你说对了,全公社就两个!” 父子俩一路说着笑着消失在夜色中,他们谈论着明天去县城报到的事。 夜空中数不清的萤火虫漫天飞舞,调皮的小黑向前奔跑着,它要把小主人进城的好消息报告给全家…… - Z5 c. [+ {$ Q0 O# r% u
第4章 进城上学 0 F: J& Q k5 O% ^
“哥,姐,我考上啦!”陈家河兴奋地一路狂奔,往日他不敢一个人晚上独行的大路,今天却浑然不觉,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,小黑也不停蹦跳着分享着小主人的喜悦,它知道小主人为了这一天熬了多少夜,死了多少脑细胞。 刚洗完澡准备去大场睡觉的陈家海,听到家河大声的叫喊,看着三弟开心的样子,他比自己考上还开心,一番心血没有白下。 他立即带上扇子直奔家后赵卫东家,还没进院门就高兴地说:“东子,好消息,家河考进城了。” “我说的吧!”小赵先生听了特别兴奋地跑了出来,全然不顾自己刚洗一半的头发。 “东子,我们全家真要感谢你一辈子!” “二舅你说哪去了,主要是你家老三聪明,特别踏实。” 堂屋里大赵先生急匆匆走了出来问:“家河考哪了?” “县城二中。” “这个陈家河真了不起,全公社有几个?” “我大说,一共两个。” “是吗?家河真不简单。” “谢谢你们兄弟俩,老三让你们操了不少心。” “遇到家河,是我们的幸运!” 进城读书,这是陈庄学子少有的骄傲。一家人分享着喜悦,陈队长和大儿子、二儿子商量着置办进城的东西。 陈家海知道家里的日子比以前是好过了些,可现在三弟进城读书又是一笔可观的花销,所以他在盘算着挣点钱贴补家里。 转眼来到了报到的日子,8月31日这天一早,陈家河在两个姐姐一番精心的打扮下,站在了陈队长面前。 “哟嗬,人是衣裳马是鞍,这话看来一点不假啊!”陈队长仔细打量一下陈家河,发觉三儿今天好帅气。 俗话说新老大旧老二,缝缝补补破老三。这话今天发现不太妥当,家河的上身是他二哥没舍得穿的新衬衫,裤子是他大哥没穿几天,晚上两个姐姐才改的,脚上是大姐二姐给他才买的新凉鞋。 一副圆圆的近视眼镜架在鼻梁上,书生气十足。这副眼镜是八月二十三号去街上配的,初二时家河坐在第一排都看不清黑板了。 “哥、姐,我走了。”稚气未脱的老三告别了家人,陈队长陪着家河走出家门。 “快走吧,好好学!”二哥拍打着家河柔弱的肩膀。 老大上前一步文绉绉地说:“老三你要记住,如果你将来回家务农,那么你肯定最差;但是你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小中技,那么你肯定最好。” 陈队长赞同地点了点头:“嗯,你大哥说得对!好了好了,走了。” “大哥,我知道了。”家河知道大哥这话的分量。 为了追逐青春梦想,陈家河踏上了一条艰辛的求学道路。陈家梅拿过脸盆和水瓶,脸上不争气的泪水静静流淌:“小弟,一放假就来家,二姐给你做好吃的。” “嗯的。” “小老三,不出人头地不要回家!”大伯从巷子走了出来,他吸了一口旱烟说。 “大伯,我记住了!” 小黑慌乱地跑上跑下,仿佛他也意识到自己多少个夜晚陪伴的小主人要离开家。它不时地围绕着陈家河,似乎想要留住小主人。 陈家河哪里又舍得,他俯下身抚摸着小黑,直到父亲一再催促,站在屋后他深情地凝视着深爱的家。 暂别了,我爱的家;暂别了,我心爱的小黑。 前方的道路上父亲身影拖得长长的,从父亲奋力前行的背影中,陈家河读出了勤劳朴实的庄稼人身上那股执拗的劲头。 陈家河站在干渠堆上,回望着故乡那升腾的炊烟,心中感慨万千。他把视线东移凝视培育自己的母校,凝望自己的教室,陈家河心潮澎湃。 暂别了亲爱的母校,暂别了亲爱的小赵先生,谢谢你们培育了我,让我一个农村的孩子插上理想的翅膀,在知识蓝天上骄傲地飞翔。 暂别了,亲爱的故乡,生我养我的地方,你永远植根于我的脑海,久久地把您盼望。 “三儿你快点,还有那么远路呢。”陈队长在前边大声喊道。 “噢,来了。”陈家河不敢耽误,加快了脚步。 走了十分钟,陈家河看到了河对面母亲的坟头,那里已经绿草丛生,他立刻跪了下去。陈队长也停了下来,陈家河对着坟头祷告:“妈,我到城里读书了,今天去报到,你放心,儿子一定给你争光。” “孩子妈你走后,家河学习刻苦,他现在考进城上初三了。”陈队长摸着家河的头告慰老伴。 父亲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,陈家河这才发现陈庄人为什么把父亲的两条腿叫十一号小汽车了。他走路的速度真快,跟在父亲后边必须小跑才行。父子俩奋力地向前走着,约二十分钟后他们踏上了运河大堤。陈队长艰难地向前攀登着,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了一地。 仰望东西走向的大河堆,一排排高大的水杉矗立在河堤上,碧波荡漾的运河水滚滚向东奔流。突然运河西头传来轰隆隆的巨响,陈家河一看一个庞然大物向东驶来,他下意识向后站了站,客轮掀起一朵朵浪花向岸边扑去…… 第5章 争夺市场 8 l4 x \2 o0 K
陈家河真的很争气,一年后考上了县中。 三年高中厚积薄发他考上了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,成了陈庄第一个大学生,毕业后分配到了市光明中学。 他这个书呆子永远难忘哥哥姐姐们,为了一家人的生活,为了他这个弟弟辛勤的付出。 陈家河永远难忘妈妈走后亦姐亦母的家梅二姐,对他无微不至的关照。 “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,我离开你太久了。母亲,但是他们掳去的是我的肉体,你依然保管我内心的灵魂……”当大街小巷响着这首脍炙人口的《七子之歌》的时候,全国人民沉浸在收回澳门的喜悦之中。 憨厚的陈队长他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,一九八九年经查患了胃癌,撑了半年含恨离世,一家人再次陷入深深的悲痛中…… 陈家海自从娶了腊梅以后,就搬出祖屋在支渠边安家,临时在主屋的右边贴近支渠又盖了两间红砖瓦房。一直以来很有想法的他,当腊梅给他生下儿子陈叶添之后,他发誓在陈庄第一个盖楼房。 时间不知不觉中来到了1998年6月,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遍了双河村。特别是陈庄人更加激动,激动的是在陈庄南边地上盖陈庄批发市场。 “汪汪汪!”板凳狗突然狂吠起来。 “你叫什么?”年轻时练就一身肌肉的陈家海走出来,他向支渠上一看,一个五十上下个头中等的男人站在支渠上,他脸方方的,深邃的双眸透着睿智。 陈家海连忙上前打招呼:“大爹是你啊,家里坐。” “要想富先铺路,高速公路施工队伍已经住下来了。家海,今天我就问你批发市场你有没有兴趣?”陈庄队长陈祖旺来到了村里最能来事的家河家门口。 “大爹,我当然有兴趣,只要你带着我一起发财,大爹说朝东,我坚决不会往西。” “那好,我们就说定,那我就和村里说说承包市场。” “一言为定。”陈家海喜出望外。 陈家海此刻万万没有想到,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。 在陈家海在大爹帮衬下,和大家初步说好承包陈庄市场。但是,就在他们兴高采烈地进入市场着手经营的时候。这天下午突然从院外走来一个五短三粗的男子,头发很时髦,脸上戴了副蛤蟆镜。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陈庄西南李庄李四,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跟班。 “都停下,都给我停下!”李四颐指气使地对正在收拾院子的工人们大声吆喝道。 “凭什么听你的?这里我们只认陈大爹。”瓦工头见过世面,他瞥了来人一眼继续手里的事漫不经心地说道。 “凭什么?”李四口气生硬地说道,“就凭我签订的承包合同。” “什么?”瓦工们一头雾水。 李四抖了抖手中的几张复印纸,霸道地说:“不信的,可以来看看合同。” 瓦工头悄悄掏出手机立即拨打大爹电话,真不巧手机正在通话中。唉,真死人了。 “李哥,说过叫你们停下,你聋啊?”李四的一个跟班上前一脚踢翻小提桶,顿时水泥砂浆洒了一地。 瓦工头一看来者不善,他冲上前来,双方打了起来。未曾想跟班拳脚功夫了得,三招两式把瓦工头打得鼻青脸肿。 几个瓦工一看操上瓦刀冲了过来,一场混战后瓦工败下阵来,有两个人伤得不轻。 看热闹的群众不敢多言语,他们仿佛在观看电视剧,眼前的场景和电视上演得一模一样。不过电视上那是假的,这个场面可是真的。 “你们都给我听好了,明天早上我正式接管市场,谁阻拦打谁!”李四撂下一句狠话出了市场。 瓦工头手机骤然响起,他一看是陈队长的气呼呼地接听:“大爹,我们被人打了,你快来!” “啊,哪个胆子这么大,敢在太岁头上动土?”陈祖旺大吃一惊。 “家海、大喜,快,市场出事了!”正在陈队长家里商量事情的几个人一听,抄上家伙上了拖拉机直奔市场。 心急如焚的陈家海开着拖拉机向南疾行,突突突的声音向四面八方扩散。几个瓦工听到声音,他们架着工头迎了上去。几个人看到迎面走来的瓦工个个挂彩,其中工头受伤最重。 “谁干的?”家海跳下拖拉机。 “还能有谁?李庄的李四。” “他为什么要打你们?” 从瓦工七嘴八舌中,陈祖旺听明白了,他愤怒地说:“家海、大喜,你们听清楚了吧?李四这是下山摘桃子来了!老子早就和大队说好了,又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天,他说承包就承包啊?” “不行,坚决不同意!” “现在去李庄找他个狗娘养的去!”李四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,这让陈家海愤愤不平,他操起手中的钢管拔腿就走,“市场在我们陈庄地面上,就是我们陈庄的!” “家海,别冲动!反正明天上午他要来市场。”大喜一把抓住气不打一处来的家海,“眼下要紧的是先给几个兄弟治伤。” “大喜说得对,这事得从长计议。” 陈祖旺深知李四现在手持尚方宝剑,成心要给陈庄人一个下马威。这分明就是杀鸡给猴看,目的是让他知难而退。 大爹的一番话让家海渐渐冷静下来,受伤的瓦工上了拖拉机,陈家海手中的摇把朝机头一塞,只见他手臂轻松一带,拖拉机突突突地发动起来。 “晚上到我家喝酒。”陈祖旺大声对家海说,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,今晚得商量对策才行,否则市场真就被李四夺了去。 7 @, W# S) t7 O# [; W4 N# T
第6章 法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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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,月亮仿佛也和人们捉迷藏,晚饭后陈祖旺家里来了几个人。一个是陈家海,另一个是合伙人陈文韬。 “这个李四狂得不得了,明天他来我们决不放过他。”家海抡起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,震得碗筷叮咚作响。 “家海,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。他李四之所以这么强硬,这背后会那么简单吗?” “不简单又怎么了?几个瓦工还在医院躺着呢,我实在咽不下口气!” “依我看这样……”陈祖旺先在纸一写了几行字,然后机警地向外张望了一下,还不放心又出了屋门确认安全后,他在陈文韬耳边小声说,陈文韬听了,带上大爹写的纸条,骑上车进了城…… 第二天早上八点,陈庄市场正常砌着围墙,陈祖旺正指挥着。 “不好,李四又来了!”有人惊叫起来。 正忙碌的陈祖旺转身一看,只见李四耀武扬威地闯了进来,身后有二三十个小痞子招摇过市。 陈祖旺操起铜锣敲了起来,忽地从绿色芦苇丛里,冲出几十个精壮的小伙子,他们嗷嗷嗷直扑市场。 “弟兄们操家伙!"李四怎么也没想到,陈庄人早有准备,他从地上拿了一根棍迎了上去。 “兄弟们给我上,打死算我的!”陈家海抓住钢管挥舞着。 市场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,村民们目睹着近百号人打着群架,耳边不时传来喊打喊杀声音,还有受伤的尖叫声,场面越来越血腥…… “所有人快上车,双河村发生械斗了。”乡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,林所长亲自带队奔向陈庄。警车拉响了警笛,路上的车辆行人连忙避让。 “林所,什么情况?” “两个庄子争市场械斗。” 车上警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警车拐了弯直向北,再有一刻钟就能赶到。 而此刻,陈庄市场内械斗依然没有停止,双方僵持不下,一个个都急红了眼。 “你们看,那个黑衣服耳朵血直淌。”围观的群众看着惊心动魄的械斗,善良的乡亲们也管不了这事。 陈家海是个练家子,他手中的钢管把握分寸的,否则这一下打去,非出人命不可。 他在人群中寻找着李四,而李四也在找他。 不是冤家不聚首,正说着两个人在西南撞上了。陈家海先声夺人:“李四你算老几,我们陈庄市场你凭什么来插一杠?” “我算老几?我算老大。” “上厕所还有个先来后到的吧?”陈家河海笑道,“市场是我们先和村里说也包下来的。” “陈家海,你算什么东西?这么多年你干啥啥不成,我看你就是个废物点心!现在是法制社会,我和村里签订了承包合同,这个市场就是我的!你还跟我争?歇息吧你!”李四得意洋洋地说。 陈家海愤怒地冲了过去,一把夺过合同撕得粉碎。 “你撕吧,反正复印件我那儿多呢。”手中的棍子依然保持着防守姿势。 家河一听气不打一处来,看着这边兄弟们还在为他拼命,形势依然不明朗。他抡起钢管砸了过去,李四也非等闲之辈,机灵地一闪躲过了一击。 李四知道自己个矮,这样下去肯定吃亏,他突然大声叫嚷:“弟兄们亮兵器。” 只见李四和他带来的人,个个从腰间抽出一把亮闪闪的软剑来,围观的群众心揪了起来,这样下去要出大事。 “砰,住手!”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路边传来一声枪响,一个个不敢再乱来了。 “你看看你们乡里乡亲的,为了市场有必要打得头破血流吗?”林所长站在警车顶上,把枪收了起来,用高音喇叭对众人说,“哪个是头,出来跟我说话。” “是我,林所长。”林所发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,随着距离越来越近,“唷,这不是派出所常客李四吗?” “林所长,今天这事真不怪我,我和村里定了合同,承包了陈庄市场。可是,陈庄人就是不承认,还对我们大打出手。” “你放屁!”陈家海冲到跟前,“市场是我们先和大队说好的。” “好好讲话,你谁呀?” “我是陈庄的,我叫陈家海。” “哦,陈家海,法律面前人人平等,你这叫什么?不是胡闹吗?” “林所长,市场在我们陈庄地界上,也是我们几个和村里先提出承包的,怎么能这样呢?”陈家旺来到所长面前据理力争。 “你又是谁?” “他是我们陈队长。”陈庄人七嘴八舌地说。 “陈队长,这就是你不对了,你身为队长不制止械斗,如果今天打出了人命,我看主要责任就在你。”林所长严肃地说,“好了,现在李四和陈队长,还有你。” “你叫什么?” “陈家海。” “对,陈家海,这三人跟我去派出所接受处理。其余人都散了!” 人们渐渐散去,在路上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。各方的伤员相互搀扶着,一瘸一拐地朝医院走去。警车再带上几个人,呼啸着奔向派出所。 天空中乌云翻滚,不一会儿电闪雷鸣,瓢泼大雨下下来,下得那么急。 坐在车子上陈家海依旧愤愤不平,看着窗外大雨倾盆。回想着李四刚才说的气人的话,他突然觉得李四说得真对,这些年自己干什么成功过呢? 想想父母走后,国家有了好政策,鼓励老百姓发家致富,可是陈家海原本以为的致富路一下子变成了天大的笑话。想着想着,他心里特别不甘心。 苍天,你难道非要和我陈家海作对吗?陈家海出神地望着窗外,思考着自己的出路。他太害怕过苦日子,父辈没能给自己创造好条件,现在自己为人夫又为人父,必须扛起生活的重担,可是,发家致富的门道到底在哪呢? “轰!”一声巨大的雷声在天空中作响,一道闪电透过厚厚的乌云显得特别耀眼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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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寻求致富路 ! x5 w$ N: q2 j& ^* W# g
“大海,家海被派出所抓去了,你快找找关系!”腊梅听说男人被警车带走,吓得魂不附体。 “啊,为什么的?”正在上班的妹夫常大海接到电话大吃一惊,“我来打电话。” 常大海是陈家梅男人,他平素交游广,耿直的个性还真结识了几个警察朋友。 “喂,林所,你这电话太难打了。看来今天忙啊!” “辖区发生械斗,正处理呢!” “林所,陈家海跟我是子舅关系,他没惹太大事吧?” “他是你舅姥爷,挺能打啊!” “还请所长关照!” “所长,电话!”一个声音高喊。 “常哥,我心里有数,挂了!” “谢谢,改日我做东。” 进了派出所没多久,林所长又接到一个电话,不一会儿,李四趾高气扬地从陈家海面前走过。 “凭什么放他不放我们?”被激怒的陈家海忍不住责问。 失魂落魄的陈家海和陈祖旺从派出所灰头土脸地出来,天已漆黑,他们叫了辆马自达回陈庄。 车上两个人一言不发,他们心知肚明的是市场丟了。市场意料之中丢了,陈祖旺、陈家海的确赔了夫人又折兵。他们知道李四之所以得逞,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。否则村书记不会一直拒接电话,一再避而不见。这个人显然位居高处,一切尽在人家掌握之中。 “家海算了,自古道胳膊拗不过大腿,男子汉跌倒了爬起来还是英雄好汉!”大爹率先打破可怕的沉默,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侄儿就此消沉下去。 “大爹,世上三百六十行,我不相信就没一条适合我?”家海抬起头。 “这样想就对了,再说李四拿到市场,天知道他就能发财?”陈祖旺三寸不烂之舌,说得家海心里舒服多了。 渠堆上传来马自达声响,紧接着板凳狗狂吠起来,焦急万分的娘儿仨马上迎了出来。 “爸!”两个孩子喜出望外。 “家海你总算回家了,听说你被抓去了,把我急坏了!”一个个头不高,讲话像机关枪的女人听到动静跑出来,看到男人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,“你看这身上几处伤,非要市场干什么?” 她就像没看见一起下车的陈德旺似的,心疼起男人来。 “妇道人家,你懂什么?”陈家海知道腊梅这话说给大爹听的,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? “家海,伤好好处理一下,我回去了。”陈祖旺冰雪聪明,腊梅这是埋怨他拉着她男人参与了这事。可是,明明是大家一起发财的好事,临了却是如此闹心的结局,陈祖旺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。 “好的,大爹。” “他大爹把你卖了,你还跟上数钱呢。”陈祖旺向北走了。 “胡说什么,还不把药箱拿来。”陈家海知道大爹看上他,就是因为他是陈庄有名的壮汉。开市场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,有他在没人敢惹。 “你轻点!”钻心的疼痛让陈家海叫出了声。 “现在晓得疼了,早做什么人啦?” 处理完伤口,腊梅连忙去锅屋把饭菜热了。 “快吃饭。”腊梅把饭端到床边。 一边吃饭,家海一边思考发家致富的出路。头,也许是折腾了一天的缘故,身壮如牛的陈家海进入了梦乡。 陈庄市场真没热起来,这让陈家河心里找到了些许平衡。 他重操旧业用拖拉机在外运输,赚的钱虽然不多,但是养活一家四口绰绰有余了。他一直在寻找发家致富的门路,正好利用跑运输四处细心观察着。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2002年,刀郎那性感沙哑的声音传遍了天南海北。 七月中旬的一天晚上,陈家海累了洗洗倒下睡了。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,梦里一望无际的田野突然白茫茫一片,一个红衣仙女和绿衣仙女飘然而下…… “别走,你别走!”蓦然回首两个仙女腾云驾雾而去。 陈家海他从梦中醒来再无睡意,回想刚才梦中的经历,他觉得这是上天怜惜他,点拨一条致富路。 白茫茫一片,红的绿的,这暗示我什么呢?陈家海绞尽脑汁没想出来。他出来小解,来到门外突然一阵风吹来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,梦中仙女们飘下来就是这味道。 陈家海不顾身上的疼痛向前走了两步,惨淡的月光下一块不干起眼的辣椒映入眼帘。 “我明白了,长辣椒!”他兴奋地一拍脑袋,可是那白茫茫的是什么呢? 踌躇间墙边传来哗哗的声音,那是一张塑料纸发出的。陈家河幡然醒悟,对啊,塑料大棚…… 陈家海很亢奋毫无睡意,他在家里翻找着老三前些日子,从书店给他买的大棚蔬菜方面的科技书,认真研究起来。 第二天一早,陈家海来到祖屋,老大这些年依靠一亩三分地长应季蔬菜,父母盖的三间草房早已被三间又高又大的楼房替代。家海看了,心里酸溜溜的。 “老大,在吗?” “老二,你这么早起来了,有什么事的?”从东厢房走出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,他个头足有一米七,人很干练。脸方方的,头发也很整齐,衣着朴素大方。 “向老大取经来了,我想承包长蔬菜。”说着弟兄俩坐了下来。 “好啊,昨天我从城里回来,听你大嫂说了市场的事情。老二啊,得着不喜,失着不忧。李四是承包去了,可这市场容易搞吗?我们这个地方,哪能和城里市场比?” “老大说得对,我现在想通了,所以想弓大棚长蔬菜。” “这个想法和我不谋而合!” 兄弟俩朝一块坐了坐,陈家江仔细分析道:“我们陈庄地处京杭大运河南,地理条件优越,气候条件良好。特别是最近这些年国家加大了改革开放的力度后,形成了农村包围城市的喜人局面。这就是说,城里人口急剧增加,民以食为天,这么多人单靠原来长蔬菜的远远不能解决。所以,这几年老大一直守在这田里,房子也盖了,对吧?” “是啊!”陈家海看了一下屋檐无比艳羡地说,“你这个楼板都放好了,将来有了票子直接上楼房。” “确实这么考虑的,老二言归正传,说嘴上就要拿手上,秋季就开始。” “正有此意。”兄弟俩一拍即合。 第8章 弓大棚
M" w% D6 J) a. X5 i+ ~+ b( w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消亡。陈家海的性格决定了他,决不会坐以待毙。 陈家海向陈队长提出承包小闸口两亩地,陈祖旺爽快地答应了。说干就干,陈家海得到老大的首肯与支持,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力断金。 “家海你想好了?” “想好了。” “不过要等人家稻收了。” “那当然。” 陈家海走上小堆向小闸口走,小闸口离陈家海家很近,这里几乎和城里一样什么都有。 卖农药化肥自然少不了,饭店,澡堂,电器修理部,摩托经营部应有尽有。还有形形色色的小卖部,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吸引着南来北往学生们。 “老三,早!” “老二,吃过饭了?” “没呢,一大早就开市了,生意不错啊。”陈家海站在堂兄弟开百货喜盈门商店面前和老三陈家喜聊了两句。 “在我这吃啊?” “不了。” 对面烧饼油条的香味诱惑着家海的味蕾,他向南边小吃店走去。 “来两根油条一块烧饼,再来一碗豆浆。” “二哥你来了,马上到。”老板是远房兄弟。 陈家海坐在外边等候着,如今才七月份,饭店东南上是一望无垠的绿色田野,田里清一色水稻,水稻已经高过膝盖,稻穗早已灌浆。 凉爽的风从田野里吹来,绿色的稻浪翻滚着。陈家海瞅着他要承包的两块地,盘算着如何布局,以及应该准备多少米塑料纸和多少根竹子。 时间不经意间流逝金色的秋天已然到来,田野里一片金黄,眼看就到了收割季节。 几辆收割机穿梭在田野里,辛勤劳作的人们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,他们充满喜悦的笑脸染红了整个秋天。 陈家海家一场稻田也收了,反正有收割机也不用他操心。他此刻最关注的是承包的两亩地收了没有? 他在自家田里向西北角眺望,当他发现收割机正在即将承包地上收割时,一种激动在心中升腾起来。 秋收后,陈家海和组里签订了合同,期限一年。搬着石头过河,慢慢摸索前进。 陈家海在小闸口弓棚,他老大在家门口田里弓棚,特别是小闸口的陈家海,很快受到来来往往行人的关注。 每个棚宽近二十米,长至少四十米。每个棚中间有条路,棚内可以挑担子进去浇水施肥喷洒农药。 老大一如既往,还是普遍开花,应季蔬菜都长一点。家海不同,只长辣椒,选择的品种是开种子公司的肖经理竭力推荐时下最畅销的苏椒。 “老同学,有不少长辣椒的他们都从我这拿苏椒,为什么呢?因为它卖相好,皮薄肉嫩,炒出来特别好吃。”肖经理说起种子一套一套的。 “好,就听你的。” 开着拖拉机把弓棚要的材料一趟一趟运回家,陈家河首先把地翻了一下,在阳光下暴晒,然后将竹子插下,拉起了大棚,陈庄人好奇地围着大棚边问东问西。 “你手下败将在北边弓棚了,不知道他想种什么?”有好事者告诉陈庄市场的李四。 “他啊,我早就说过就是一个废物,干啥成过?”李四不屑一顾地说道,“我不论他长什么,你不信看着,他还是穷光蛋一个。” “那是那是。” 喜欢嚼舌的人把这李四这话传给了陈家海,家海并没有他们期望的暴跳如雷,而是默默地在田里按部就班地劳作着。他心里憋着一股劲,非要做出一番成绩让李四哑口无言不可。 十月初陈家海在家门口一块良田里,撒下了苏椒种子,从此他每天按时按点地浇水,按照要求适时地施点肥。 陈家海兄弟俩经过仔细钻研,他们知道年前卖出的这季大椒100天左右才能卖。由于气温逐渐降低,椒苗长得有点慢,至少一个月才能移栽。 种子种下后,陈家海就像着了魔似的,除了去老屋和他老大交流外,他死死地盯着苗地。 终于,那天早上他发现一个个嫩绿的芽头从土里钻出,家海内心充满无限的期盼,这绿色的细芽承载着陈家海发家致富的全部希望……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,苏椒苗更壮了,家海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。11月8日陈家海请了几个站工,把有一手高的苏椒苗移入大棚内。 两个大棚塑料纸都已经盖好,走进大棚,只见地上铺了一层极薄的塑料薄膜,简称地膜。 “二哥好好铺这个做什么,不烧钱啊?”有人不解地问。 “外行了吧,可不要小看这层地膜,它可以保持地表温度,更有利于辣椒生长。” “呀,还真是这么回事呢。” 站工们根据主家提出的要求,有说有笑地入钵的壮实的椒苗移植到棚内。营养钵就像一个小小花盆似的,钵内的泥土提供椒苗生长所需的养分。 一天下来,两个棚移栽完毕。从此,陈家海起早贪黑三点一线,一门心思扎入两棚大椒的后期管理上。 “我去揭棚了。”早上家海吃过饭按时按点到小闸口那边揭棚。 陈家海走在支渠堆上,一阵风吹来让人不寒而栗,他下意识地拉紧拉链。立冬后气温明显降下不少,有的人已经夸张地穿上了羽绒服。两旁的树木只有柳树叶还坚守着。渠水见底,岸边的芦苇早已叶片枯黄。 “老二上棚里去啊?”早就开门做生意的老三打招呼。 “嗯的,去揭棚。” 朝阳的映射下,两个塑料大棚在太阳下熠熠生辉。陈家海大步流星地来到棚北头,低头移开压棚头的砖头,慢慢地卷了上去,将它固定好。 他低头进入大棚放眼望去,横竖成行的苏椒如少女般亭亭玉立,她们仿佛一个团列队的士兵,等待着将军的检阅。 家海感到棚内特别暖和,他连忙拉开外罩拉链。忽然,一滴露珠倏地钻入陈家海的后脑勺,他打了一个寒战,连忙用手将水珠抹去。 陈家海慢慢地向南走,不时俯身观察辣椒的长势。 终于来到了南边的棚头,家海轻轻地拎起塑料纸,掀开砖头他钻了出去,和北边一样将其固定好,又走到东边大棚。 红砖砌的陈庄市场围墙清晰可见,昔日的恩怨在他的心头慢慢化解,但是当年得而复失的那份痛牢牢地记在他心底。几年了市场不温不火,家海心里想说的两个字是,活该! 揭棚后陈家海回了家,板凳狗摇头摆尾叫唤着。屋基上拖拉机静静地待在那里,拖拉机东边是新搭的小锅屋。刚垒起来两年的主屋也很简陋,家海想着哪天自己挣了钱盖一栋比老大还体面的大房子。 时间已经不早,腊梅显然操持好两个孩子去上学。桌子上一大海碗面条不时冒着热气,陈家海见四下没人,他提高嗓门问:“人呢?” “在这呢。”腊梅从主屋抱着被走了出来,“快吃早饭,今儿个天好晒晒被,这个死天越来越冷了。” 陈家海并未搭话,他走到锅屋快速洗漱,边漱口边问:“你吃过了?” “嗯的,和两个孩子一起吃过了,你快吃吧,都冷得了。” 腊梅在东西拉的绳子上晾好被,不时拍打着被子。阳光下腊梅忙碌的身影,让家海想起了腊梅年轻时的样子。 E: Z/ o( X2 [7 [ ?' K6 ^
第9章 忐忑难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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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年前也就一九八五年,三十岁的陈家海正为娶媳妇头疼。有一天媒人介绍了一头,女方姊妹五六,排行第四。 那天陈家海打扮得像模像样到了媒人家,媒婆家在陈庄西边十几里的王集乡西王村胡庄。他刚进屋就看见一个不到一米六的年轻女子,模样不那么标致,但是一看就是居家过日子的女人,她就是胡腊梅。 腼腆的腊梅看到壮实的陈家海,她顿时面颊绯红,心口小鹿乱撞。 陪着她来相亲的二姐,从媒人那儿得知这个陈家海家里情况后直摇头,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。 “不,这辈子我非他不嫁。”腊梅当即表态。 在外边坐着的陈家海听到了屋里的争吵,看了不少头都没成的他喜出望外。 由于腊梅的坚持,陈家海摘了光棍的帽子,不久就有了一双儿女。大闺女陈叶梦都十六了,现在城里打工,儿子陈叶添刚上六年级…… “家海家海,你傻啦,面条再不吃就干得了。”腊梅的话拉回家海思绪的野马。 “来了。”他边吃着面边想腊梅嫁过来这十几年,当年青春的面庞早已不复存在,相反的脸上多了不少斑点,面色黑了许多。猛然间陈家海觉得自己对不起腊梅,没让她过上舒心的日子。 不过腊梅你放心,这回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,一定会让一家人扬眉吐气的。 吃过饭陈家海三转两转又到了棚里,有人说一旦粘上大棚,人就被大棚牢牢地焊住了,整天没时间外出。早上要揭棚,中间要管理,除草施肥喷农药,晚上及时盖棚。 “腊梅,不行,草帘子必须上,这钱不能省。”从老大那边一回来,陈家海斩钉截铁地说。 “家海,我们家老本都快要啃光了,再上草帘这年还过不过了?”腊梅反问道。 “啃光了也得上!” 腊梅深情地望着男人,她不再反驳。她深深地知道大是大非上听男人的没错,这么多年来腊梅一直就这样夫唱妇随。 第二天,几十张草帘运到了大棚边,陈家海夫妇亲自动手把草帘铺到大棚顶上。 “你再感受一下现在棚内温度。”坚持科学种田的陈家海指着温度计对腊梅说。 “还真高了三四度呢,钱还白花。”腊梅笑得阳光灿烂。 陈家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时间走得再快点,眼看着苏椒开花,枝繁叶茂,特别是每根枝条上挂着十几个长长的青椒时,他的眉毛都笑弯了。肖经理果然没说错,苏椒卖相好,将来一定能卖出好价钱。 时间来到了年底,辣椒几近成熟了。可让家海没想到的是青椒行情并不好,几块钱一斤的价位怎么行? 陈家海站在棚前愁眉紧锁,难道这两棚大椒真的白长了,那岂不又让隔壁李四笑死?争夺市场的那一天李四的话侮辱性不强,伤害性极强。所以至今还深深铭刻在家海的记忆里,始终挥之不去。 “家海在呢。”一个贩子笑嘻嘻递上一支烟。 “不会。” “你这两棚大椒真不错,怎么样?卖给我吧。” “什么价钱?” “三块,市场行情在这呢。” “三块?”贩子的话极大地刺伤陈家海的自尊心,“你先忙吧,走!” “家海,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啦!” “不劳你操心。”陈家海气呼呼地挥了挥手。 又过了两天,市场行情还不见涨,家海感到空前憋屈。本想拼出一条致富路,果然是理想太丰满,现实更骨感。 这天上午十点多陈家海想起了老大,他抬脚向老家走去。看着满目碧绿的菜地,闻着家乡熟悉的味道,他不由加快了脚步。 家海经过家江大棚,掀开棚口进去观察,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:“大哥,忙着呢。” 陈家江太久没听到这声亲切的大哥了,他笑着迎上来:“老二,正好看看成我这大椒怎么样?” “长得不错,苏椒品相真不错,你这一共多少地?” “三分半。”家江不紧不慢地说,“我就在自留地弓了一个棚,不像你包两个大棚。” “青椒行情不行,老大你卖吗?” “卖!”陈家江接过话茬,“反正我这成本没你那么大,错过了哪准就贵了?” “你能,我不能。”陈家海心里说还是老大精明,老话说船小好调头。可他完全不同,两个棚成本下去不少,这个价钱出手衣服都脱了都不够贴的。 “天不早了,今天我们一起喝两杯。” “好啊。” “你再转转,我去买两个菜。” “少弄两个。” 家江推着自行车就去了小闸口,陈家海依然在大棚里,比较着老大的苏椒与自己的高下。 “腊梅,”心思缜密的陈家江到了家海边上急促地打着铃。 板凳狗即刻狂吼起来,腊梅听到有人叫连忙从锅屋里出来:“哪个啊?” “老二中午在我那儿吃了。” “哦。” 陈家江一踩脚踏,自行车向南边直刺,在老三冷菜店门口架上车,只见柜台内陈家喜夫妻俩正不停止招呼着形形色色的客人。 百货店代卖冷菜,老三夫妻店开得风生水起,这不仅得益于好的地理位置,更得益于二人满面春风的微笑,俗话说和气生财。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,吃的喝的用的真是应有尽有。 “老三,给我来一盘花生米,再来一份猪头肉。” “老大来了,我建议你尝尝才做的肉圆,味道真不错。”老三一边娴熟地切着猪头肉,一边向老大推荐道。 “行啊,弄十几个。” 陈家江向南望去,他兄弟两个大棚在风中哗哗作响。今年,老二这个年怎么过?他真为兄弟担心起来…… “来,尝尝你嫂子做的辣椒夹肉。”家江回到了家从厨房端来一个大盘子。 陈家海一看成辣椒夹肉,差点口水就掉下来了。 这道菜家海太了解了,它特殊考验厨艺。先要选择嫩绿的苏椒去掉头部,小心地将椒内种子和椒筋去掉,然后新鲜的肉糊塞进薄薄的嫩嫩的椒皮内裹满,放在高温的油中煎炸。 大嫂子居然能够做到不破坏青椒本来的绿色,这让家海佩服得五体投地,他情不自禁地伸出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嘴里,牙齿轻轻地咬一下细嫩的椒皮,微辣的苏椒味散发在整个口腔。与此同时,用力再咬下去,猪肉的香味和苏椒的辣味融为一体,在嘴里蔓延开来。 “大嫂,你这手艺绝了!” 憨厚的大嫂笑着说:“他二爷客气了,多吃点啊!” 兄弟俩品尝着人间至味,喝着醇香扑鼻的白酒。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永远无法忘怀的八十年代…… 酒足饭饱之后,陈家海谢过他大哥大嫂向家走去。 一觉醒来,腊梅把茶已经泡好,淡淡的茶香让家海逐渐清醒。 “家海,贩子上几回门了,要不就三块卖吧!” “胡说八道!不行,坚决不行!青椒不行,那就红椒!”猛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陈家海脑中闪现。 “红大椒?”腊梅狐疑道,“你拿准就能有好价钱?” “三块,门都没有!”男人的话毋容置疑,腊梅不再吱声。夫妻二人横下一条心,再等,最多等到腊月二十七八。 青椒太便宜了,红椒市场行情究竟会怎样,陈家海不得而知,眼前的态势他只能硬着头皮保红椒了。 一转眼进了腊月,青椒已慢慢由青转紫,继而更红了…… 腊月二十四小年了,家家忙烙粘饼送灶。中央台12点的新闻边吃饭边听已经成了陈家海的日常,新闻联播完接近尾声,他最关心的气象预报来了:“近期由于一股较强的冷空气疾速南下,淮河流域即将迎来一场大雪。” : q% K0 d1 {/ h/ B
第10章 两个蟊贼 $ _" O( u B2 W7 e9 z4 j: e
他站在屋外抬头仰望天空,最近天气的确不阴不阳的,好在小闸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让大家知道,一年一度的春节没几天了。商家想方设法地招揽客人,他们卖力地叫喊着,小闸口变得更加热闹。 年内没几天了,陈家海的红椒还没出手,此刻虽然心急如焚,但他始终等待机缘,期盼着奇迹的出现。天早早黑了下来,一家人吃过晚饭,儿子叶添做完作业洗洗睡了。 他大姐叶梦,不一会儿也从城里回了家,陈家海发现进城日子不长,闺女越来越注意打扮了。不到十点半,陈庄各家各户都进入了梦乡。 “家海快起来,我刚才做梦,梦见有人偷大椒,你快看看去!”腊梅突然从梦中惊醒,她开了灯推着身边的陈家海。 “睡吧,看你大惊小怪的。” “好好好,贼偷去正好,反正不值钱!” “放屁!”陈家海一骨碌起来了,他穿好羽绒服,提起节能灯,抄起粗钢管开了门。 屋外一片漆黑,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地刮着,刺骨的寒冷让陈家海打了个激灵,他连忙把上身裹紧,打开灯上了支渠堆。雪亮的灯光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,快到大棚时,陈家海关闭了节能灯,向大棚摸了过去。 到了北边棚口,他猛地打开灯,棚口被人打开了。不好,还真有贼!陈家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。 陈家海掀开棚头,雪亮的灯光向南打去,借着灯光他看到有两个黑影在眼前一闪。 “站住!”家海一声断喝追了上去,手中钢管抓得更紧了。两个蟊贼哪里肯听?飞快地蹿出了大棚,此刻兔子是他孙子。陈家海向前紧追,脚下被什么一绊,他重重地摔了下去,节能灯也摔出好远。 “浑蛋东西,还想害我?!”陈家海毕竟是个练家子,反应快,人没受伤。他用手一摸,是一个鼓鼓的蛇皮袋子,里面装着没来得及拿走的红椒。 好悬啊,腊梅多亏你这个梦,要不然几个月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。家海拿起灯,灯也没坏。连忙又追了出去,可是两个贼早已不见人影。 “贼子胆子太大了,竟敢偷到老子头上来了,你要被老子抓到,非扒了你的皮!”对着夜空陈家海破口大骂,发泄了一番后他回到了棚内,仔细察看了两个棚,还算来得及时,贼还没得手。 感到万分庆幸的同时,陈家海知道自己现在是树大招风,红椒的行情一天比一天好,有人盯上他两棚红椒了。所以,他索性关了灯,蹲守在棚内…… 说实在的,陈家海此刻毫无睡意。温室大棚内温暖如春,可这毕竟是寒冬腊月。眼前伸手不见五指,忽然,陈家海想起了腊梅说过,棚里放了一套被褥,他连忙起身去拿。 果然在南边棚头右边,找到了厚厚的被子和毯子,陈家海就地取材,找到了两个备用的草帘铺在地上,躺下身来明显舒服多了。 空旷的田野里静悄悄的,只有一阵西北风吹过,塑料纸发出的哗哩哗啦的声响。此刻陈家海的心慢慢地安静下来,他在想两个蟊贼是谁,庄子上手脚不干净的那几个主,会把手伸到自己的大棚吗? 可是他左思右想,还是无法确定是谁。自从落实联产承包责任制后,他发现如今的陈庄人和以前大集体时候不一样了,就拿那年和李四争夺市场那一出,就可以看得出,自己冲锋陷阵的时候,庄上人有的人在为他担心,有的人却希望他被打趴下。 回想起还是大集体的时候,大队变动土地,在双河小学操场上和单庄发生械斗时,陈庄男女老少一拥而上,那同仇敌忾的场面,给陈家海留下难以忘怀的记忆。 时代在进步,人也都在变。陈家海躺在草帘上辗转反侧,他又想到父母都已逝去,姊妹五个,就老三能光耀门楣。想到老三,家海的脸上绽放出会心的微笑,老三家河的是陈家的骄傲,其中更有他的功劳。 如果不是他和赵卫东的括老叫的关系,那么一向贪玩的老三也无法实现跳龙门的愿望。现在老三出息了,两个妹妹也早已出门。所以,陈家海觉得现在他和老大就决定了陈家一脉的未来。 陈庄市场本是致富敲门砖,可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,前些日子家海才知道李四腰杆子硬的原因,他大爷是邻乡的乡长。 正因为这样,命运让他再度回到一亩三分地上弓起了温室大棚,被逼保红椒,所以陈家海心中无比渴望这两棚红椒能够卖出好价钱。 漫漫长夜里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的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。耳边传来公鸡的叫声,陈家海揉了揉朦胧的睡眼,他突然感觉到腰酸背痛的,睁眼一看,才想起自己在棚里。 家海下意识地弹了起来,环顾四周棚里红彤彤的大椒一个也没少,他连忙又跑到另一个棚里查看,老天保佑一切正常,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。家海抬头看了看天,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地平线上喷薄而出。 唉,什么天气预报,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。先还报说要下雪,怎么风云突变阴转晴了。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告诉他人不能与天斗,人们在大自然这个造物主面前,只能顺着毛抹。 两个棚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,南边那四四方方的市场围墙已清晰可见。放眼向东南望去,一层薄纱似的白雾笼罩着百亩良田。透过薄雾,入冬前种下的小麦,已从土壤里绽放出生命的绿色。 远远地两个男人背着喷雾器,从北向南喷洒着农药,他们依然守着传统一年两季,安于现状。小闸口渐渐热闹起来,炸油条的小吃店门庭若市,老三的喜盈门商店,一如既往准时开门迎接着四面八方的宾客。 “老二,这么早从哪来?”陈家喜看着家海手里拿着节能灯,还捏着根钢管。“南边看棚的。” “哦,难怪昨天半夜里我听到吵吵的,怎么了?” “两个蟊贼。” “啊?还有人敢偷你东西。” “损失大吗?” “没得手,被我吓跑了。” 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老三庆幸道,“老二,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” “什么?” 第11章 逛商场 “红大椒卖到10块了。” “真的?”陈家海刚准备回家。 “刚才,两个椒贩子在我这买烟时聊起来的。” “谢谢老三,这真是个好消息。”喜不自禁的陈家海改变回家的路线,向小吃部走去。 “腊梅。”陈家海提着烧饼油条站在主屋门口。 “在这呢?”腊梅一掀门帘从房里走了出来。 “天不早了,叶添怎么还不起来?” “喊过了,发财啦,买这么多油条?”腊梅和颜悦色地说,“哎,昨晚你就在棚内的?” “嗯,腊梅,你立大功了。” “我立什么功?” “昨晚,棚里来贼了。” “什么,哪个这么缺德?偷了多少啊?” “一袋也没少!” “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都说完,吓死我了。” 陈家海来到锅屋把昨晚遭贼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腊梅听,听得腊梅更是一惊一乍的:“家海,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,这下每天晚上必须看了。” “这你放心。” “看棚去啦?” “嗯!”接下来陈家海故意天刚黑就招摇过市,手中的钢管和节能灯成了他守夜的标配,还有陈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板凳狗。小闸口人来车往,大家都知道南边大棚彪形大汉陈家海在看棚。 还别说他这招真管用,这几天很平静,没一个贼再敢造次。 腊月二十七天阴沉沉的,天气预报又说冷空气南下要下雪,陈家海不信地摇了摇头。 不过,冷空气倒真来了,家海对下雪半信半疑。辣椒行情真的好起来了,特别是红椒一路飙升到十二了。 刚准备睡觉,板凳狗突然发疯似的叫起来。 “谁呀?” “我,家海。” 陈家海连忙走出屋:“是你啊,家来坐坐。” “不了,你那两棚大椒能卖了。十二我包了,给现钱怎样?” “不是我驳你面子,我想再等等。” “都是一个庄的,价钱我出到位了。” “再等等,我要睡了。” “好,你再想想。” 刚送走一个准备午睡,板凳狗又叫了起来。 “腊梅,你看看。” “二爷,我是小刚,红椒我出十三,卖吧?” “不卖!”陈家海没好气地回应,接二连三贩子上门家海感觉商机来了,还有两天才过年,他想再赌一下,因为他总感觉这价还有上升的空间。 天黑得更早了,冷飕飕的天气真让人受不了。陈家海特意加了件羊毛背心,带上钢管和节能顶着刻骨的寒冷,穿过小闸口来到了棚里。辣椒特有的气息充斥着家海的嗅觉,他沉浸在这种醉人气息里。 今天他和往常一样换了睡觉的位置,决不能让贼人摸着规律。静静地躺在草帘上,陈家海的内心无法平静。他不知道白天拒绝了十二三的价位对不对,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,只能期盼明天了。 板凳狗寸步不离地守在主人身边,有了它家海安稳地睡了。 “汪汪汪!”板凳叫了起来,陈家海睁开了眼睛,忽然他发觉今时不同往日。 他穿好衣服掀开棚门放出嗷嗷叫唤的板凳狗,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却上心头,家海抬头向南一看,哇塞,老天啊,昨天夜里竟然下了一场大雪。 “难怪夜里那么冷!”陈家海自言自语道。 棚顶铺上厚厚的一层雪,火红的朝阳洒在无边无际的田野里,仿佛铺了一床洁白棉被的麦田里闪着晶莹的光亮,陈家海仿佛置身于神奇的童话世界。
, W& C% h5 q- g1 @“家海,我们发了!”腊梅气喘吁吁地跑来。 “什么发了?” “大椒贩子在家里等你呢。” “什么价位?” “十八!” “再说一遍。”陈家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 “十八!”腊梅兴奋地用手比划着。 小闸口传来刀郎的性感的声线:“2002年的第一场雪,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,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……” 平日里凶巴巴的板凳狗,今天也不知怎么变得温顺起来。它在家海前边兴奋地奔跑着,主人今天的心情好像它也受到了感染,似乎想把好消息传递给它的兄弟姐妹们。 耳朵里塞满《2002年的第一场雪》,陈家海突然间觉得刀郎这首歌就是为他而歌唱,歌唱他苦心人天不负,陈家又迎来了春天。不过,他此刻还顾不上询问老大那边的情况。 夫妻二人兴高采烈地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家走,他们从没像今天如此激动,如此兴奋,如此骄傲!多少年的寻寻觅觅,多少年的忍辱负重,多少年的殷切期盼,终于在今天扬眉吐气了一回。 支渠边原本光秃秃的树上,也挂满一层蓬松的白雪。一只只麻雀 洁白的雪地上叽叽喳喳地觅食,它们不时抬头看看满面红光的陈家海,仿佛也在为他祝贺。 “二哥,这回你真发了!”迎面走来邻居陈家居,“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。哎,二哥什么时候你也教教兄弟啊。” “自家兄弟,一句话。”家海笑着回应。 “老二啊,祝贺祝贺,苍天不负有心人。我就知道,你家海一定会待到这一天!”商店里正在柜台前忙碌的家喜看到家海夫妻从南边走来,他真诚地说道。 “谢谢老三,到时候喊你喝酒。”家海又特意到柜台前,问问老三今天红大椒行情。他知道堂老三待自己如兄弟,商店消息来源可多了,老三在这里真是耳听八方了。 腊梅站在小闸口红红火火的摊位前,一个个中国结在风中摇曳,对联、挂龙跳着迪斯科,不时发出哗哗的声响。腊梅一会询问这个价钱,一会儿那个价钱,没多久手里就买了一大把。 夫妇俩沿着支渠堆来到家后,就发现雪地上几行深陷的脚印。 “家海,回来啦!”后边大椒贩子笑着迎了出来,桌子前放着带来的牛奶和水果。 “是你啊,你屋里坐,我去洗把脸。” 不料椒贩子跟到了锅屋:“家海十八,两棚大椒我都包了,给现钱你看?” “行,我听腊梅说了,吃过饭就去棚里。” “爽快。” 匆匆吃过早饭,腊梅早已喊好十来个好姐妹去棚里摘大椒去了,不一会儿陈庄人竞相传送着陈家海两棚大椒卖出天价的消息。 “四爷你听说没,家海这回真发了。” 李四瞪大眼睛说:“这一点,我还真服了,陈家海还真是个人物。” 人多力量大,两棚大椒中午十二点前全部摘了。贩子笑眯眯地过枰,陈家海目不转睛地看着…… 晚上腊梅关好门,夫妻俩在床上算着账,陈家海打开账本:“我说一笔你用计算器加一笔啊。” “行,我会。” “种子160,农药500,底肥900……”家海一笔笔报,终于报到最后一笔,“十二个站工600,总数多少?” “3468.” “好,减去14600.” “-11134.”腊梅一看负数,“不好了,我们亏大了。” 陈家海望着腊梅哈哈大笑:“你傻不傻啊,这么多钱在这还亏本?” “把我吓一跳。”腊梅从来没看过这么多钱,特别是一沓子一万的新钞票,忽然,腊梅惊讶道,“家海,那我们不成万元户了吗?” “是啊!”陈家海此刻心里也乐开了花,为了这一天他付出了太多太多。特别让市场不景气的李四睁眼看看,老子不是你说的干啥啥不成的主。 这些年陈家海深刻地认识到,钱不是万能的,但是没有钱真是万万不能的。 此时,他分外清醒:“腊梅,这不算什么,你没 人说吗?一万两万不算富,十万才是刚起步。所以,过年后就开始着手春椒。” “听你的。”腊梅幸福地收起了崭新的钞票,心中盘算着明天带两个孩子去添新衣服。 “必须听我的,听你的三块卖了,那我们只有哭的份了。你呀,真是头发长见识短。” “好险错过发财机会,还是你有眼光!”腊梅躺在男人宽厚的胸怀里,感受着男人带来的安全感。自打嫁到陈家海,今天是腊梅最最开心的日子。 “你今天身上这么香?”家海突然向腊梅扑去…… “把帽子都带好。”有道是霜前冷雪后寒,腊月二十八一家人吃过早饭,陈家海开着拖拉机向城里奔去。 “小弟,你快点。”打扮入时的叶梦催促着叶添。 “来了。” 板凳狗汪汪地叫着给家人送行,伴随着突突突的轰鸣拖拉机驶上了大路,在热闹非凡的小闸口右转直向西。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,陈家海谨慎地驾驶着,半个钟头他把车子停在运河南,一家人徒步上了大运河桥。两个孩子高兴地向上奔跑着,叶添好奇地望着东西走向的运河里来来往往的船只。 一声汽笛骤然响起,一艘客轮从东边驶来,惊涛骇浪拍打着岸边的残雪。 “看把两个孩子高兴的,想想真对不起添儿,好久没带他出来玩了。”陈家海感慨地说。 “不是什么,但是我们也不是好意的,棚里走不开。不过,苦尽甜来,今天好好让他们开心一下。” 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大桥横跨在京杭大运河上,大桥上车子南来北往。爬上大桥,刚才还觉得格外寒冷的陈家海,嘴里不时冒出热气。夫妻俩站在栏杆边向东眺望,冬天弱弱的阳光虽然和夏季无法相比,但是有太阳明显暖和多了。 家海向北望去,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,他感觉到繁华的市区还是比家乡现代了许多,什么时候才能翻建楼房,家海始终充满渴望,他坚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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