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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琐忆 金国春 进入夏天,已经持续二十多天高温了,每天最高温度都在35°C上下,最低温度也总在28°C上下。即使“安比”“云雀”两次台风来袭,也只是给古楚大地带来两场风雨,气温略有下降,但并没有能够带走酷暑和闷热;而且台风一离开,骄阳似乎变得更加疯狂,将整个世界照得白亮亮的,使人不敢睁开眼。如果不是不得以,我想,是没有人愿意呆在屋外的。 屋内的空调从早到晚不停地运转着,将酷热挡在了门外。傍晚时分,太阳下山了。吃过晚饭,趁着蚊虫还没有肆虐,带着孙女出去散一会步,然后回屋洗澡后,再将自己关进空调房间。 炎炎夏日,尽管有空调陪伴,但空调吹出的冷风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。因为空调风毕竟不是自然风,吹在皮肤上,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,吹得时间长了,关节还会酸痛,有时还会带来肩周炎、重感冒之类的毛病,让人苦不堪言。这不由得使我留恋起儿时的时光。 我家是52年前的1966年,从淮城粮管所宿舍搬到了位于南门口更楼东街的老米厂宿舍的。当时我才两岁,据说个头很小,能自由自在地在大桌子底下来回走动。我家当时是三代同堂,祖父母、父母,加上兄妹五个。当时大哥16岁,大姐14岁,三哥9岁,四哥5岁。一家9口住在一排四间砖瓦房内,祖父母特别宠爱四哥,因为他小时候身体弱,和祖父母住在东屋;我最小,父母宠爱我,我和父母住在西屋;西屋的西边还连接了一间套间,是哥姐的屋子。 房子朝南,房间面积不大,每间只有十多平方;但房子结构是四梁四柱的,屋面是小瓦望砖的,冬暖夏凉。当间前边有双扇大门,后边角上有独扇后门,夏天打开前后门,能形成穿堂风,坐在当间还是挺惬意的。当间北墙上挂着迎客松中堂条幅画,靠墙放置一张长条桌,长条桌中间放置一口上发条的老式钟摆座钟。每到整点,时钟都能准点敲钟报时,几点钟就敲几下,夜深人静时,很远就能听得清清楚楚。长条桌前边是一张八仙桌,八仙桌两侧各放一把木椅,八仙桌的下边还放着一张长方形小桌。这张桌子不大,只有一张大报大小,但个头很小的我可以躺在上面睡觉,晚间还可以搬到门口吃晚饭。东西两边山墙上各挂着四幅花鸟山水条幅,上端悬挂着几个玻璃相框。地面铺的是青砖,时间久了,砖面上会形成厚厚的千脚泥,所以过一阶段就要用铲子铲去厚泥。 后门外西侧有一个锅屋披子,里边有一口大水缸,有一张简易的板桌,有烧煤饼的煤炉,有烧木柴的泥瓦锅箱,还码放着晒干的煤饼。水缸里的水是父亲从南门外公路洞桥下的码头上挑回来的,那儿是活水,挑回来后,用装有明矾的竹筒在水里不停地搅动,沉淀过后,就可以烧茶煮饭了。淘米是在隔壁徐大爷家后门口的淘米缸里,因为他家养猪,收集淘米水喂猪,米淘洗过后,他家提供清水冲洗一下。洗菜是在离家不远的孙家后边的水井边,要带着面盆和吊桶,用吊桶到井里取水。换下来的脏衣被是母亲在家用搓衣板洗好,再用大竹篮子装着,挎着到南门口的涧河桥下的石条码头上清洗,清洗好后晾在自家门前的绳子上。 当时制作烧煤炉用的煤饼,也是家家户户的一件大事。煤炭是计划供应的,首先要提前几天到位于小鱼市口西街的煤炭门市排队买粉煤,凭煤票购买,借平板车用麻袋拖回来,再到古城墙边挖回一定量的黄泥。然后选择一个晴天,天不亮,全家人就起床,像过节一样忙开了。倒出粉煤,中间扒开,加入适量黄泥、水。黄泥不能加得太多或太少,太多了煤炭不上火,死气沉沉;太少了,煤炭容易碎,不经烧,造成浪费。几个人像泥水匠和泥一样用铁锹耙子不停地搅拌,搅拌均匀了备用。找一块朝阳的空地,在地上铺一层煤炭灰,将搅拌好的煤炭一簇一簇地分在煤炭灰上,再由专人用手将煤炭拍摊开来,形成小盆口大小的圆饼状煤饼。如果冬天日短,煤炭饼晒不干,还要一块一块搬回家,第二天再一块一块搬出来,否则,冰冻过的煤炭饼容易碎,既不上火也不经烧。 当时,煤球炉还不流行,我家用的煤炭炉是自家自制的,用一个大一点的瓦缸,下端开个小出口,小出口上边用细钢筋隔成上下两部分,上边是炉膛,下边是出灰口。用黄泥土加入粗纤维、头发丝之类的东西增加粘性,搅拌摔掼变成熟泥,在钢筋上边搪成圆柱形炉膛。煤炭饼在使用前,要用瓦刀敲成四五厘米见方的小块,放在一个坏脸盆里,搁在煤炉边上。煤炉旁边的墙上,钉着三个铁钉,分别挂着火剪、铁钩、铁条。需要时,用铁钩在炉膛下边钩一钩,将烧透了的炭灰钩下来,用火剪夹小煤块添加在炉膛的上边,还可以用铁条在炉膛上边往下戳一戳,使小煤块之间的间隙变小。如果在敲煤块时有敲碎的煤炭,就连同从炭灰里挑出的没烧透的小煤粒,集中到一个小盆中,用水搅拌成糊状,等饭菜做好炉子不用的时候,将煤炭糊舀在炭火上,起到封炉的作用。等要用的时候,用铁条戳开上层封炭就可以了。 那个时候,夏天是没有电风扇的,更没有冰箱、空调了,但各家都会想方设法来防暑降温。芭蕉扇是每个人纳凉不可缺少的,我家给每人配备了一把芭蕉扇,为了避免混淆,在每把芭蕉扇的扇面上熏上代表各人的字,比如“春”字。方法就是用纸刻一个空心字,用水将带有空心字的纸贴在扇面上,然后用煤油灯的黑烟在字上熏,等字变黑了,揭下纸,清水擦洗一下,上面的黑字永远不会消退。 在吃蚕豆的季节,我家会将蚕豆的二层壳保留下来,晒干,炒熟,用塑料袋装好。夏天的一早,用一个大陶盆,放入一把蚕豆壳,倒入开水冲泡,一盆香香喷喷的消暑降温茶就做好了。茶盆边上放一个茶缸,不管谁口渴了,哪怕是路人,用茶缸舀起一杯“咕噜咕噜”喝下去,很清香,特别的解渴。有时候,将买来的西瓜洗干净,放在水缸里镇着,想吃的时候,从水缸里拿出来切开就吃,也特别的凉爽。 夏天,经常会遇到饭菜吃剩的情况,保存的方法就是,将剩菜剩饭放在一个篮子里,盖上一层薄纱以防蚊虫,然后吊挂在后门口的通风处,正常第二天不会馊掉;即使有时米饭有点不正了,也舍不得轻易倒掉,因为当时粮食很珍贵,家人总是将米饭用清水淘洗一下,加入大蒜在锅里炒一下再吃;实在不能吃的,才倒给养猪的人家喂猪。 那时,夏天晚上纳凉是很有情调的事。在太阳渐渐落山的时候,各家都会用水将门口的路面泼洒多次,以起到压尘降温的效果。然后在门口铺上竹床门板,将小方桌、竹椅、板凳等一字排开,趁天黑之前的时间吃晚饭。饭后洗澡,洗完澡就手持芭蕉扇,或躺着或坐着悠闲地纳凉了。遇到熟人经过,就互相招呼一声“洗过澡啦”“吃过饭啦”,有的顺势拿个凳子坐下来聊起天来。 聊天的内容很丰富,印象最深的是我祖母会给我们讲述她过去看过的折子戏,什么《探寒窑》《十把穿金扇》《西厢记》等等。《探寒窑》的主人公叫薛平贵,他从军出征以后,与他相爱的女主人公王宝钏苦守寒窑。王宝钏的父亲王允以各种方法,甚至说薛平贵战死西凉,逼女儿改嫁。可王宝钏坚贞不屈,对薛平贵的爱情没有丝毫改变,但因生活很贫困,加之思念薛平贵,终于生病。母亲前来探望,见王宝钏形容憔悴以及寒窑穷苦光景,劝她回家,共享相府幸福。尽管母女情深,王宝钏很爱母亲,并没有因此接受母亲的劝告;她把母亲诓出门去,将窑门紧闭,坚决不回相府…… 《十把穿金扇》是盐阜大地普通民众耳熟能详的一个民间故事。主要是围绕十把穿金扇的传奇故事展开:在明朝末年,扬州郊区的菜农曹秀儿偶得“十把穿金扇”,并卖给了10个身份不同的人。一对陶氏双胞胎兄弟在10个姑娘的帮助下克服重重困难,寻扇、夺扇、护扇、失扇……再夺扇。陶氏兄弟与10个姑娘之间的真爱、假爱、错爱、连环爱等复杂的爱情故事是那样的扣人心弦。 我家东边隔两家处,有一个十字路口,一条南北支路连接了南边的南巽路和北边的小鱼市口东街,将更楼东街隔成东西两段。据说,历史上这个十字路口处有一座桥,叫截骨桥;到我们那个时候,那里已经一点桥的影子都没有了。但由于这里是十字路口,八面来风,聚到那里纳凉的人最多,人们在那儿坐成一个圈。还记得,邻居秦国柱、徐风甫等老大哥会给我们绘声绘色地讲述《三国》《水浒》《岳家将》等故事。我三哥多才多艺,吹拉弹唱拿得起放得下,他常常在纳凉的时候拉二胡、吹竹笛,琴声悠扬、笛声婉转,吸引了众多听众…… 渐渐的,夜深了,自然界的风吹爽了人们的身心,大人们会将已经熟睡的孩子抱回家里,有的干脆给孩子盖上被单自己回屋去了。外面渐渐安静下来,只能听到阵阵蟋蟀或者纺织婆的鸣叫…… 转眼间,四五十年过去了,当初的孩童现在都已经成了爷爷奶奶。和现在的孩子比起来,我们儿时的生活真是太清苦了,但是却悠闲而甜美,充满了快乐,那种快乐是自然而质朴的。经历了那些清苦并快乐的时光后,我们更懂得了珍惜,懂得了担当,同时也学会了在生命的每时每刻对未来充满向往。 2018年8月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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